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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四章百鬼夜行1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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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昭昭呆楞楞的坐在墻角已經好一會兒了,齊夙不知她在想什麽也就沒有打擾她,而是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她的手無意識的絞著衣擺。

原本針腳平整的地方,讓她活生生絞的毛邊飛刺,栩栩如生的刺繡也數處絲線勾起,但是許昭昭恍然不知。

就這樣盯著許昭昭看了許久,齊夙沒等來她的回神,卻等來了響徹城內的戰鼓和號角之聲。

這聲音齊夙很熟悉,漠北攻城了。

即便是身處牢房之中,齊夙也隱約聽見外面雜亂的腳步聲,以及戰馬嘶鳴,這些聲音出現的不太正常,齊夙有些擔心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。

許是外面太吵了,許昭昭緩緩回神,她盯著齊夙聲音帶著哭腔:“死了……都死了,他們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……”

齊夙伸手拍了拍她的背,柔聲道:“這不是你能阻止的,別自責了。”

許昭昭抽抽搭搭的哭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,眼睛看著另一邊的幾處牢房,那裏面正半死不活的躺著那些人。

“齊夙……”許昭昭的聲音太輕,因此聽見她的聲音齊夙靠近了一些,輕聲問道:“什麽?”

許昭昭指著那些人道:“你能不能救救他們,他們沒有犯錯。”

齊夙若有所思的盯著那些人,依著大齊的律法,叛國已是重罪。這些身為軍人卻無視律法軍規投靠漠北,還在兩軍交戰時裝神弄鬼搗亂,無論哪一條他們都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裏。

許昭昭等了許久都不見齊夙回答,失落的低下頭。

“許昭昭,身為軍人,無論經歷什麽折磨,叛國之罪,都……罪無可赦。”這是一條自他入輕甲營的那一日起便一直記在心裏的規矩,也是他畢生要恪守的信條。

“可是他們沒有錯,沒有犯錯,為什麽要經歷非人的折磨,為什麽要去死!”許昭昭明顯不能接受這一說法,她身處江湖守的規矩與朝堂大有不同。

齊夙沒有同她去爭吵這個問題,而是朝著頭頂唯一的光亮看去,外面天已大亮,然再艷的朝陽也沒能照進這片黑暗牢籠。

投在墻上的一塊光斑緩慢移動,外面戰火與廝殺之聲遠遠傳來,雁山城終於還是沒能避免戰火的侵蝕。

許昭昭有些生氣,抱著那卷狼皮坐在角落裏,拿背對著齊夙。

不多時,檐角冰雪消融,慢慢滲透齊夙身後泥墻,帶著潮濕的寒意緩緩蔓延在牢房裏,長夜破曉都未曾察覺的寒冷,正如鬼魅一般悄悄纏住這裏面的人。

大牢的牢門處傳來跺腳的聲音,想來那守衛也覺察到了寒冷,只是這裏面陰暗潮濕就連火把燭臺都顯得微弱,他這跺腳也沒能驅散身邊的嚴寒。

齊夙直起身走到墻邊抱起許昭昭讓她坐在自己手臂上,而後走到了那扇小窗子邊上,輕聲問道:“外面,怎麽樣了?”

許昭昭聲音有些喑啞卻也老老實實回答:“很多煙飄出來。”

將人放下後,齊夙一直盯著那個窗口看,仿佛在等待什麽。

隨後,一聲聲悶響接連響起,不知是不是錯覺,齊夙覺得這牢房也晃了晃,仿佛腳底下有什麽東西要活過來一樣。

許昭昭顯然也聽清楚了這聲音,利索的攀住齊夙的脖頸示意他將自己抱起,在齊夙動手後她便拽著齊夙的脖子往窗子邊上湊。

“齊夙!他們又用雷火了!又有好多人不能回家了。”雷火雖好,但殺傷太強,一旦投放靠近的人能被炸的粉碎,就連離得遠的也會被掀翻在地難以再站起來。

齊夙是見過那雷火威力的,開山之勢豈是人力所能阻擋,逐風的人哪怕再強也會吃虧,這也是為什麽丁一明能夠如此自信只有三萬人就敢攻打漠北的原由。

丁一明對於雷火的依賴已經很強了,他上一次在逐風那裏吃了虧,今日必然要討回來。雷火如今只能投擲,並且方向也不怎麽準確,這樣一來,豈非連自己出戰的士兵也會波及。

外面的轟隆聲依舊響個沒完,齊夙不禁懷疑這丁一明到底儲備了多少東西才能經得起如此消耗。

他只是這麽一想,外面的聲響就截然而止,那種悶響再沒出現,餘下的都是些兵荒馬亂之聲。

齊夙稍稍松了一口氣,雖說兩軍交戰死傷難免,但使用雷火作戰,未免太過慘無人道。

然而不等他放下許昭昭,那雷火爆炸的聲音便再次響起,只是相比之前顯得微弱許多,遠遠的聽著就跟個爆竹差不多。

許昭昭有些冰涼的手捂住他的耳朵,眼睛裏的神情卻讓齊夙看出了悲天憫人之態,她輕聲道:“逐風的反擊開始了……”

與逐風交手雖不多,但齊夙聽到逐風卻有些頭疼,這個人當真如許昭昭所言是個徹頭徹尾黑心肝的狐貍,他做什麽事真的可以用不擇手段來形容。

齊夙的耳朵被許昭昭捂著,外面的聲音聽的不真切了,他微微轉頭恰好看見牢門被一人撞開,刺眼的光一下湧了門前,雖停在門口進不來卻也照亮了這黑暗角落。

一人跌跌撞撞的自門前跑過來,急匆匆道:“世子,北城門戰況不妙,將軍讓您速速出戰迎敵!”

言罷他便一把奪過守衛遞來的鑰匙,手忙腳亂的開著鎖,齊夙行自門前看他慌亂的開鎖,鼻尖卻嗅到了一絲血腥氣息和硝石之味。

正想發問,另外一邊幾間牢房裏原本毫無生氣躺著的人全部爬了起來,已經廢掉的喉嚨掙紮著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音,聽起來就像是歡呼。

許昭昭臉上帶著笑意,她抓著齊夙的手道:“齊夙,不要去,再等等!相信我!”

牢門恰在此時打開,鐵鏈滑落在地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,齊夙本是看著許昭昭,聽見這動靜立刻拉開牢門往外走。

許昭昭臉上的期盼頃刻化為烏有,她楞楞的看著齊夙拿過士兵遞上前的銀甲穿在身上,面容冷峻卻不夾雜感情。

長華重新懸掛腰跡,齊夙才淡聲道:“軍人,要麽凱旋而歸,要麽死在戰場。無論是因為什麽,都不能改變這一點。”

許昭昭就那麽楞楞的看著齊夙朝著光亮走去,一身銀甲仿佛融進那片光亮之中,唯有頸肩一處墨發還看得清楚。

等他徹底離開牢房,許昭昭才恍惚回神,那士兵正在撿起地上的鐵鏈準備重新鎖上牢門,許昭昭卻目光一凝。昔日總是含著笑意的雙眸被冷厲取代,她冷冷開口:“區區牢門也想攔住我。”

不等那士兵反應,許昭昭擡腳踢在那門上,那門是碗口粗細的圓木組成,卻在她腳下徹底四分五裂。

飛出的斷木將呆楞著的士兵打的猛得後退,踉蹌幾步後,哐當一聲仰面倒在地上。

打破牢門後,許昭昭冷冷盯著那躍躍欲試的守衛,袖間斷劍反手揮出,劍光一閃將身後的牢門打破,裏面的人頓時一湧而出將那守衛淹沒在地上。

齊夙出了大牢就徑直往北城門跑去,不料西邊卻傳來巨大動靜,齊夙扭頭看了一眼,只見煙塵滾滾之中,一片火光尤為醒目。

那裏什麽時候被埋了雷火!

來不及多想齊夙立刻掉頭朝西邊跑去,然而趕到之時,齊夙卻發現西城門外空無一人,連個鬼影都不曾看見。

腳下被火燎過的雪有些發黑,濕淋淋的水裏有一串明顯的腳印,那腳印是朝著城內而來,只有回來沒有過去的。

齊夙朝著周圍喊了幾聲才發現,西城門這邊竟然空無一人,這本是不可能的事,丁一明就算再蠢都不會這麽做。

目光觸及一處,齊夙看見了那破碎的城門邊有著倒塌的高臺,高臺的縫隙裏伸出來一只手,那只手滿是鮮血,手裏似乎還抓著一支箭。

匆忙上前,齊夙將那已經死去的哨兵翻過來,發現他的一只眼睛被利器刺瞎,血肉模糊的眼眶裏面是一只烏黑的箭頭。

這時再看他手裏抓著的箭竟然是斷的,應該是剛被刺入眼睛就被雷火的爆炸掀了下來,手裏的箭也隨之折斷。

一串緊急的號角被吹響,齊夙猛得起身朝北城門跑去,邊跑邊思索。

許昭昭曾說過,漠北的人便是女子都極其擅長騎射之術,方才那殺人手法分明就是打獵的手法。

能夠將箭準確無誤的射進哨兵的眼睛,那將人一擊致命必然也不是什麽難事,而之所以選擇眼睛作為目標,是逐風想要告訴他們,他已將眾人視為他的獵物。

這個想法出現在齊夙腦袋裏的時候,他自己也是百般懷疑,逐風他憑什麽有如此大的自信,能將眾人視作獵物。

然而等他趕到北城門,看到已經被攻破的城門,被活生生擒住的丁一明時,他信了。

丁一明被一群人按在雪地裏拼命掙紮,幾只狼圍在他的頭邊轉悠半天卻尋不到地方下口,因此便一直轉悠著。

不大的城門被大齊士兵圍得水洩不通,他們組成一堵厚厚的人墻手中長槍全部指著慢慢靠近的漠北士兵。

逐風並沒有在攻城的人裏面,齊夙也無法透過烏壓壓的一群漠北士兵找到他的身影,但齊夙知道他一定就在這裏。

許是躲在某處看戲,又或許在打著什麽新的主意。

齊夙左右看了看那些士兵,發現人數並不多,根本就不足三萬人,就算加上去死傷人數,那這些人也遠遠不足三萬。

齊夙心底隱隱生出一絲不安,那些人究竟去哪兒了?為何這裏只有這麽少的人?

不知是誰發現了他的靠近,圍在一起的士兵緩緩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路出來。

丁一明看見齊夙還有氣力破口大罵:“齊夙!你個廢物!這麽久都過不來,你是不是跟逐風他們一夥的!”

齊夙冷冷盯著他道:“其他士兵究竟去哪兒?快說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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